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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.第 25 章

今日一早,女帝未上朝。

众臣跪拜在朝堂之外, 任凭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打, 议论纷纷。

女帝怎么又不上朝了?无人知晓。寒凉的天, 跪拜在乾坤殿外的人们已然有些瑟瑟发抖,开始胡乱猜测起来。

此时李嬷嬷正小碎步跑着, 来到乾坤殿外,满面疲惫粗喘着气:“陛下有令,今日不上朝了,各位大人回去歇着吧。”

众臣哗然, 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,只得乖乖离去。

一想到上一次陛下不上朝,后来就遣散了后宫三千佳丽,大家便各自在脑内幻想着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, 竟然还有些奇怪的期待感呢。

仔细观察可以发现, 越云、周冰并未在众人之列。

昨日夜里, 宫中传来急召, 新婚燕尔的越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。燕子卿匆忙给她穿戴好, 虽然心急, 却也不敢多问。

她舍下马车让下人骑马带着她,进皇宫后二话不说来到天云殿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

见到莫宁一脸生无可恋, 越云以为是边疆发生了什么巨变, 以为是胡人进犯, 盛飞元战败了。联想到家国存亡, 她面色如灰,内心沉重,甚至都想到要为国捐躯了。

“夜璟不见了。”

她愣着听完莫宁的话,稍微松了一口气,这才有心思喝茶,随即又疑惑起来:“确认是何人所为了嘛?”

“不知,初步怀疑是夏轩辰,但是没有证据……”莫宁躺倒在椅子上仰头,手扶着额,焦虑感让她的心脏砰砰砰乱跳。

越云疑惑,短时间内理解了莫宁的话又道:“派人找了吗?”

“在你来之前,已夜传周冰,让她联系沈将军带着沈家军尽快去找,并且也叫李嬷嬷暗地里去寻了。”

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?越云转念又想,若是燕子卿没了,她估计丞相也不想干了。

蓝颜祸水……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吧。

“陛下,当务之急,是调整心情,好好分析。”

莫宁叹气坐正了:“暗卫昨夜在照月河附近的小摊贩那里发现了风铃,他被人下了药。清醒后说是和夜璟乔装打扮,二人撬锁出门去誉王府寻朕不得,后遇到了从宁宅送信未果回去的誉王府小厮,查看了我的信去照月河会合,中途他去买东西就被人敲晕了。”

她紧皱眉头,神情严肃:“还有,阿丙阿丁不知所踪……”

“暗卫不见了?”越云踱来踱去,捏着下巴思考,“只要还活着一定会出现踪迹,若是没了,也会有尸体,只是发现的时间问题……对方约在照月河定是有目的的。”

“目的?你是说,丢入河中?是了,他不会游泳。”

“顺流而下寻找最好,但是也不排除这是个幌子,只是为了给你错误的引导,有可能人被转移了。”

莫宁点头,立刻起身:“来人,看好飞雪阁!传朕旨意,周冰带着一路人马顺流而下,越丞相在京城内查找,朕亲自带人去附近的城镇查找!三日之内,必须要有消息!”

越云看着这样的莫宁,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喜悦。

陛下成长了,陛下再也不是那个风流的陛下了。

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,那个一开始莫宁在四处寻找夜璟的时候。然而这一次心情大不相同,莫宁连夜动身,无眠无休。这样的她,分明是急得狠了。

夜璟,拜托,请你不一定不要有事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

夏轩辰彼时正悠闲坐在飞雪阁的院子里喝茶,此茶是他从平夏带来的,清新可口,怡神静气。

“殿下,陛下吩咐人将飞雪阁看得死死的。”芳年面露不安,“殿下,我们……”
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”夏轩辰笑了笑,递给他一杯茶,“放轻松。我们做的每一步,都增加了她的难度,我就是要看看,他如何苟活。”

“殿下说的是,殿下考虑得周到。”

“芳年,今天我想听不一样的曲子,欢快些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莫宁带人到处寻找,以京城为中心,到徐安的距离为半径,范围之内的大大小小的城镇、村庄,哪怕是森林中的独门独户,都吩咐各队人马跑了个遍,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线索。

深夜,她静坐在明城太守家中,看着一个个跪在地上的人,将手中茶杯一手摔下。

碎片散落,众人发抖,冷汗满面。

“找,再找!”紧紧握拳,直到指甲陷入手心,血滴在地上,吓得底下之人无一不想快些离开。

明城太守颤栗着退出去,独留莫宁一人。

她紧皱眉头地伸手扶额,轻轻按揉太阳穴,空气中弥漫着手心传来的血腥。

“主子!”阿甲忽然归来,“主子!找到阿丙阿丁了!”

阿丙阿丁身受重伤,被阿甲阿乙找到的时候,已然神志不清。

来到房间,莫宁仔细查看二人情况,确认她们目前性命无碍。二人被下了药,而且外伤内伤都有,嘴唇发紫中毒颇深,昏迷不醒。

“究竟什么情况。”

“我们在郊外的一辆马车上发现了她们,马车没有车夫,只停在那里无人问津。他们身上的口子都是胡人利器所伤,可见对方各个都是高手。那些利器形状奇怪,有点像……匈奴人所用的。而她们中的,也是胡人的迷.幻药,至于中了什么毒……阿乙对毒并不精通,只能等阿庚来,她和阿乙一起施针,才能保她们痊愈。”

“胡人……”

莫宁眯着眼睛,手上聚集内力,一掌将面前桌子劈成木块。

阿甲连忙跪下,这样的主子她从未见过。莫宁此时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令她害怕,迫使她低低俯身:“主子,在阿丙阿丁身上我们还发现了非常细的暗器针,和在丞相府、宁宅外找到的一样,她们是一伙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胡人不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闯进来,那些黑衣人也没有理由攻击夜璟。怎么想都是夏轩辰从中作梗,然而她完全没有证据,更不能去逼问他给他扣帽子……否则会加快胡人和平夏联合进攻大月……

但是加快又怎么了?他们迟早要来,那个男人不正是抓住这一点一直在拿捏她么?

“阿甲。”

“在。”

“传话飞雪阁,若夜璟有什么万一……让整个平夏,陪葬!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啪嗒——”

听到暗卫传话的夏轩辰,手上的黑棋掉在了地上。

芳年替他捡起,他故作镇定,抬眼望着阿辛:“你说的,是真的?”

“自然是真。”阿辛彼时也没有行礼,她看这夏轩辰早就不爽了,“皇子殿下,你最好老实交代,陛下如今对你尚且心存一丝宽恕。”

“为了一个男人,挑起两国纷争,陛下她下得了决心,大月子民、大月臣子,可下不了决心。”

“整个大月都是陛下的,”阿辛骄傲仰头,鼻孔出气,“陛下说要灭你平夏,还能不灭?”

夏轩辰抬头,扯出一个温柔的笑:“是么,可惜,我并不知道那人在哪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夜色正好,彼时东都城外,照月河流十分平缓地经此地,水质澄清,平和如镜。皎月当头,照在这静谧的草地上,河滩边气温不是很低,披着大衣的誉王此时正和誉王君携手散步,为纳新郎做准备。

她要纳郎,王君不肯,先前为了这事吵翻了天。她不明白她那么多郎,再纳一个怎么了?

好在越丞相大婚之日,陛下提点了她,要她和王君出来走走,增进夫妻感情,她这才带着王君出来游遍山川。

一切,都是为了佳人,值得!

“王君,小心脚下。”她殷勤地踢开前方路上比较大的石头,为他开辟平坦道路,“王君,月色甚好,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。”

“是啊,”誉王君笑着,看起来很满意,“王女有心了……我……很感动。”

很感动?那就对了。

誉王谄媚一笑:“我有一事,想同王君商量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就是现在!

这么多天的努力,成功在望!

“嘿嘿,我想——”

“王女!王君!快看河边有个人!”

身后的仆人忽然大叫,气得誉王回首就是一巴掌扇在她头上:“叫什么?人家那是在洗澡呢!”

仆人吃痛看去,又道:“好像是个男人!”

誉王连忙伸头:“啊?哪儿呢?哎哟——”

誉王君一手拽着她耳朵将她拉到身后,定睛望去:“你去看看。”

仆人连忙行礼,大步跑过去查看一番,又跑回来:“回王君,的确是个男子,被绳子捆着,面色苍白。不过还有呼吸,想是晕了过去,嘴里被塞了布。”

她顿了顿,又道:“有些面熟,小的似乎在哪见过。”

“面熟?”誉王一惊,该不会是她藏在另外一个地方的可人儿被王君发现,然后偷偷处置了飘到这的吧?

她连忙跑过去查看,一看不是,长吁一口气心里放心下来。

再一看,吓得魂都飞了。

这不是夜璟嘛?!

——————

算上失踪当天,今日已经是夜璟失踪的第三日。

周冰帅军顺河而下,来到东都附近,在一个海滩上发现了踪迹。

“周大人,您看。”小兵将地上的绳子和布捡起,递到周冰跟前。

周冰细细观察:“定是有人被绑落水飘到了这里,尚且不能确定是不是陛下要找的人……不过看这个样子,应该是被人弄走了,不知是救走了还是……时间紧急,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。附近最近的城镇就是东都,大家戴好令牌,进城寻找!”

“是!”

“不行?哎呀,送信没?”誉王在客栈走来走去,走地誉王君头都晕了。

眼前这个是她请的第五个大夫了,都说不行,这夜璟可不能死在她手上。她连夜差人送信给宫里,却在客栈听人议论纷纷,说陛下又不上朝了,就更加着急。

“你能不能别走了,一个男人罢了,陛下不会放在心上的。”誉王君嗑着瓜子,十分嫌弃现在的誉王。

“你懂什么?”誉王抢过他手里的瓜子,又怂怂地送到他手中,语重心长,“这个夜璟,可是陛下的梦中情人。梦中情人什么地位你知道吗?当初陛下散尽后宫三千,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个夜璟。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,没成想他跑了,陛下因为这个,要罢去我誉王的王女之位呢!”

“什么?”誉王君惊诧地将瓜子放下,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

“这个梦中情人,可是我带着陛下找到的。”她牛哄哄拍着胸脯,“客厅里的玉如意,也是因为他,才拿到的赏赐。”

楼下传来一阵骚动,二人看向门口,仆人匆匆上来禀报:“王女,周大人率兵进城,好像在找什么人,已经到客栈楼下了。”

找人?誉王激动地跺脚:“快,快叫上来!”

第四日,接到周冰消息的莫宁才迅速赶来东都。阿丙阿丁已经脱离了危险,阿乙阿庚和她连夜快马加鞭到达客栈的时候,已经累的够呛,马儿差点儿不行了。

她如一阵风上了二楼,破门而入,把誉王吓得魂飞魄散。

走到床前,看着面色发白,嘴唇颜色极深的夜璟,莫宁强忍心头的愤怒和疼惜:“阿乙阿庚,你们快来看看怎么回事。”

阿乙和阿庚陆续上前把脉查看,用针稍微戳破他的手指,挤出一滴黑血,细细分析,脸色难看。

二人互视一眼,小声讨论。

“七日散?”

“是七日散,而且是改良后的七日散……”

“这是第四日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扑通”二人跪下,俯身磕头:“属下无能,无法解毒。”

“你们……说什么?”莫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,手颤抖着,抓起阿乙的衣服,“为什么?为什么解不了!”

“主子,公子中的是七日散,七日内痛不欲生,精神、身体深受折磨,第七日必定暴毙而亡。这种毒.药本来就稀少珍贵,是胡人提炼所制的剧毒,且……公子中的七日散被改良过,属下医术不精,更加不可能解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医术,不精?

莫宁的眼中尽是血丝,她紧咬着牙,手抓得很紧,勒得阿乙生疼,“你就说,这东西是否有解药。”

“无,就算是下毒人,也不会有解药……”

从手中传来的内力勒得阿乙喘不过气,阿庚见状连忙上前,握住莫宁的手:“除非……”

“除非什么?”

阿庚道:“相传先祖女帝宫中曾有一宠君姓袁,备受宠爱,却在入宫的第四年男儿节中了七日散,当时先皇全国张贴告示寻衣。袁氏父亲是江湖有名的医仙,他收到消息立刻进宫,短短半日,就为袁宠君解了毒。不过……袁氏一族后来衰败落魄,再无踪迹……”

袁氏?

袁氏…………

莫宁心中一惊,连忙放下阿乙:“阿乙,还记得徐安的那个饭桶吗?”

阿乙一愣,连忙点头,从怀中拿出一根红绳,上面的油渍清晰可见,甚至还有鸡腿的味道:“属下这就去徐安找袁大夫!”

莫宁点头,淡淡吩咐: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
所有人怔怔站了几秒,最后还是都退了出去,独留莫宁一人。

待阿庚关上门,她缓缓坐到床边,轻握住夜璟的手。

好累……但是她顾不上休息……

他的手好冰,全身都是惨白的,若不是胸膛起伏,她真的要怀疑他已经不在了。

是她太大意了,是她没有保护好他,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,还怎么保护一个国家的人民?

她就应该多陪陪他的……什么大月,什么皇位……

去他的奏折,去他的胡人……

紧紧握着他修长的手,摩挲着冰冷修长的手指,莫宁忍不住落泪,这多日的紧张让她快要崩溃了,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。

人总是很贱,失去了才知道重要。

像一个小女生一般,她趴在他身边,默默哭了。

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了……只要你能好起来……

——————

袁雪本在徐安定居了,但每每想起远在临海的家,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去瞅瞅。更何况天气渐冷,一年也快到头了,是时候回去看看了。虽然没了父母,但是侄女她们都在……还有他……还有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……

下了决心,她收拾了药箱本来打算离开,这才刚走到城门口,忽然被一个黑衣人拦了下来,一把抓住胳膊把她扔上马,二话不说就带着她跑了。

“喂,你谁啊!光天化日抢女人?!有王法吗?!”

阿乙将怀中红线给她,语气冰冷,大冷天的脸上全是汗珠:“我家主子要你去东都一趟,请你配合。”

这红线!

袁雪拿起,想她这红线只给过两个人,一个是她的心上人,还有一个是在徐安遇到的一位合眼缘的女人。当日她喝多了,还吃了她两桌饭菜,这才迷迷糊糊给她。

“怎么?她这么快就得了不治之症?”

“是我们公子,中了七日散!”

“七日散?!”马背上颠簸的袁雪暗自叫苦,“七日散这么难解的东西……不值,那顿饭真不值……”

“驾!”

“哎哟慢点!我不会骑马!啊!”

这几日本就没怎么睡,莫宁找到夜璟后,更是熬夜照看,不让任何人近他的身,完全将其他人阻隔在房外。

誉王和誉王君瞅着这事情不简单,誉王此时非常沮丧,全因自己的算盘全都落空了。

还不如……

于是,誉王和誉王君当日下午便向莫宁说明情况,决定暂时回京。莫宁只说回去之后会赏赐誉王,便关上门,任由他们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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